文 献 综 述
引言：本研究探讨了语音训练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噪音环境下感知区分英语松紧元音能力的影响。语音训练是提高二语语音感知的一个重要方法，先前已有研究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区分英语松紧元音时存在困难，但少有学者训练汉语母语者对易混淆的英语松紧元音进行区分，因此亟需更多研究探讨语音训练对提高中国人区分英语松紧元音能力的作用。此外，有研究表明日常言语交际场景下的噪音会干扰听者区分英语元音，但多数语音训练研究都只在安静环境下检测训练效果，所以有必要在噪音环境下进一步检验语音训练的效果。因此，本研究旨在考察语音训练是否能提升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噪音环境下感知区分多对英语松紧元音的能力，以期为二语教学研究开拓新视角。
- 母语语音系统对二语语音感知的影响
语音习得一直是二语习得的一个重要方面，随着现代语音感知实验研究的广泛开展，语音学家们提出了一些新的理论模型来阐释学习者对二语语音的感知情况。其中，Best (1995)提出的知觉同化模型(Perceptual Assimilation Model, PAM)被广泛运用于二语语音感知实证研究中。该模型解释了一种知觉同化现象，即二语者倾向于根据母语的语言经验，把二语语音范畴知觉同化到与其发音相似的母语语音范畴的现象。而Flege (1995)所提出的“语音学习模型” (Speech Learning Model, SLM)则认为二语学习者会因为二语音素和母语的某一类音的语音相似性，或者母语音系过滤掉了这些二语音素中重要的语音特征而非音系特征，而分辨不出一对二语音素或者一个二语音素和一个母语音素之间的差别。这两种模型都表明，二语学习者如果在学习二语时忽略了二语语音系统里的一些关键性区别特征，将一些二语音素归于母语的单一音素，就可能导致其在感知二语语音时出现偏误。不少研究也证明了母语语音系统会影响二语语音的学习。例如，Chen (2006)通过比较普通话母语者和美式英语母语者产出3对英语松紧元音的频谱特点和音长特点发现普通话母语者在产出这三对松紧元音时比英语母语者更强调音长的差异。Iverson amp; Evans (2007)的研究则发现西语母语者、法语母语者、德语母语者和挪威语母语者在感知英语元音时利用的语音知识（音长或频率）有所不同，而母语元音系统越复杂越庞大的英语学习者（德语母语者）感知识别英语元音的能力更强。这些研究证明了不同母语元音系统对二语语音感知能力的影响，同时补充验证了相关的二语语音感知模型。但汉语元音系统对汉语母语者感知英语元音的具体影响仍需更多的研究，本研究将考察中国英语学习者感知英语元音的能力，从而为二语语音感知研究领域提供更多实证证据。
- 中国英语学习者感知英语元音面临的挑战
由于汉语普通话系统中的元音个数少于英语，汉语母语者在学习英语元音时更容易产生单一范畴同化现象，从而对某些英语元音产生混淆，导致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学习英语元音方面一直存在困难(Chen, 2011)。而很多研究都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感知区分英语松紧元音时困难尤为明显。Lai (2010) 研究了中国英语学习者如何将英语松紧元音归于汉语元音范畴，并发现汉语母语者在区分 /i–ɪ/ 这一对松紧元音时准确率最低，有很多研究都进一步证明了汉语母语者在区分英语松紧元音/i–ɪ/时存在困难(Rato, 2014; Guan, et al., 2015; Mi, et al., 2016; Zhang, 2015; Lei, 2017)。同时，Hu等 (2019) 的研究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很容易混淆邻近的英语元音，如将/aelig; - ε/以及/u - ʊ/ 彼此混淆，而Jia等 (2006)的研究则发现汉语母语者极易混淆 /ʌ - a/ 这对英语元音。以上研究都证明了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区分某些英语松紧元音时存在困难，但针对这些困难探讨如何帮助汉语母语者克服这些英语感知上的挑战从而提高其英语水平的研究并不多，因此，本研究将进一步探索帮助中国英语学习者提高区分易混淆英语元音能力的方法。
- 英语元音的范畴感知研究
范畴化感知(Categorical perception, CP)是语音感知的一个重要现象，其含义是人能够把连续的语音信号感知为离散的语音范畴，把无限多的语音归纳成有限的音位范畴(王士元、彭刚, 2006)。Liberman等(1957) 通过合成/b/-/d/-/g/语音连续统，首次提出了包括包括辨认任务（identification task）和区分任务(discrimination task)的研究语音范畴感知的行为学研究范式，总结概括了语音范畴化感知的特点，从而为语音范畴化感知研究奠定了方法论及理论基础。目前，大量研究已经证明了辅音感知和声调感知具有很强的范畴化特点，但针对元音展开的范畴感知研究仍相对较少，且学界对元音感知是否存在范畴化特点尚无定论。一些学者的研究认为元音感知并没有像辅音感知一样呈现出较强的范畴性，但也有研究发现在特定条件下元音感知的范畴性会增强。例如，Studdert-Kennedy (1976)通过对“辅元辅”音节结构(CVC)中的单元音和相应的孤立元音(V)音节分别做辨认和区分测试，发现元音在“辅元辅”音节结构中感知范畴化的特点更加明显，而Pisoni (1975)指出元音感知在某些特定的任务模式（如ABX区分设计）或语境因素影响下会呈现出某些范畴化感知的特点。 此外，Stevens (1986), Sachs (1969) 和Fujisaki amp; Kawashima (1969,1970)的研究都发现：与孤立元音相比，在固定语境（fixed context）下的元音范畴化感知更明显。Stevens等 (1969) 则探讨了母语经验对元音感知范畴化程度的影响，发现虽然在语境影响或者在特定的区分任务的影响下，母语者对单元音感知呈现了类似于范畴化感知（categorical-like perception）的特点，但这与Liberman等(1957) 所提出的音位范畴化感知的特点并不完全相符，Halleacute;等 (2004)则把这种新的感知类型定义为“类范畴型感知”(quasi-categorical perception)。总之，虽然元音感知并不能被直接称作范畴化感知，但元音感知所呈现的类范畴化特点已经在许多研究中得到了证明。本研究将利用元音感知所呈现的类范畴化特点，通过范畴感知经典范式来测试中国英语学习者感知英语元音的能力。
- 语音训练对二语语音感知能力的提升
母语的语音系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英语学习者在日常生活中达到英语母语者的水平，不少研究者因此采用了语音训练的方法以期在短时间内提高英语学习者感知和产出英语语音的能力。Iverson (2009) 在对西语和德语被试进行英语元音语音训练后发现：虽然母语元音系统更庞大的德语母语者在语音训练后的进步更大，但母语元音系统较小的西语母语者在经过额外的语音训练后也可以达到和德语母语者同样的水平，这证明了语音训练可以提高不同母语的英语学习者感知英语语音的能力。此外，Strange amp; Dittmann (1984)在其实验中使用合成的“rock-lock”连续统，通过让日本英语学习者完成区分任务从而训练日语母语者感知和区分英语辅音“r-l”的能力，Nishi amp; Kewley-Port (2007)则利用自然产出的英语元音语音刺激来训练日语母语者识别美式英语元音的能力，这些研究都表明语音训练可以提高学习者对非母语语音的感知能力。语音训练提高非母语语音感知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证明，但语音训练的具体方式会对语音训练的最终效果产生一定影响。语音训练常采用辨认任务(identification task)和区分任务(discrimination task)来训练被试感知二语语音的能力，但有研究表明，与采用区分任务的语音训练相比，采用辨认任务的语音训练效果更胜一筹，原因可能是因为识别任务能引导被试更关注语音与其他对比音(contrastive pair)区别开来的特点(Wang amp; Munro, 2004; Jamieson amp; Morosan, 1986, 1989; Logan, 1995)。
同时，不同的语音训练范式也会影响训练效果。在众多训练范式中，使用由多个发音人自然产出、包含多种语音语境的语音刺激并提供及时反馈的高变异性语音训练(High Variability Phonetic Training, HVPT)因其高效而被广泛采用(Lively, et al., 1993; Wong, 2013; Shinohara amp; Iverson, 2018; Chang, et al., 2017)。而 Wong (2014)通过对比低变异性语音训练(Low Variability Phonetic Training, LVPT)和高变异性语音训练对说粤语的英语学习者在感知和产出英语元音/e/ and /aelig; /的影响，进一步证明了高变异性语音训练较于低变异性语音训练的优越性。此外，也有研究者采用了高变异性语音训练来训练中国英语学习者感知英语元音的能力，例如，Thomson (2012)探究了HVPT的方法是否能否提高普通话母语者感知10个加拿大英语元音的能力，而Wang amp; Munro (1999)则通过合成/hid-hɪd/和/hud-hʊd/连续统来训练普通话母语者感知/i-ɪ/和/u-ʊ/ 这两对松紧元音的能力。以上研究都证明了高变异性语音训练提高二语语音感知的潜力，本研究同样将运用高变异性语音训练范式训练中国英语学习者区分易混淆的多对英语松紧元音，进一步验证高变异性语音训练对二语语音感知的促进作用。
- 噪音对二语语音感知的干扰
检验语音训练效果的测试是语音训练研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目前大多数语音训练的研究在前后测阶段都使用了相同的测试材料，而前后测也多在安静环境下进行。事实上，很多研究都表明，噪音环境会影响二语学习者感知二语语音的能力(Hood amp; Poole, 1980; Bond amp; Moore, 1994; Bradlow, et al., 1996; Hazan amp; Markham, 2004; Bent, et al., 2010; Evans amp; Alshangiti, 2018)。而Guan等 (2015)的研究则发现，在噪音环境下感知英语元音时，二语学习者受噪音影响更大，识别表现也比母语者差。鉴于噪音对语音感知的影响，在噪音环境下检测语音训练的效果十分有必要。国外有很多相关研究(Lecumberri amp; Cooke, 2006)，但国内在噪音环境下检测语音训练成果的研究仍较少，且主要针对患失音症人群和人工耳蜗植入人群展开相关研究(Tang, et al., 2018)。因此，我们尚未得知在安静环境下接受语音训练后，听觉功能正常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噪音环境（模拟日常交际环境）下区分易混淆松紧元音的能力能否提高， 这个问题将在本研究中得到解决。
总结：
元音的语音学习是二语习得的一个重要方面，准确地进行元音感知是中国学生学习二语英语的重点和难点。如上所述，已有研究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感知区分英语松紧元音时存在困难，但总体而言，国内针对英语松紧元音感知的语音训练研究并不如国外多，且已有的相关研究更关注单对松紧元音的训练以及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区分松紧元音时所利用的语音知识，对于多对松紧元音的语音训练研究仍较少。此外，噪音对语音感知的影响已在不少研究中得到了证明，但在噪音环境下检测语音训练的效果的研究仍十分匮乏，而因此探究安静环境下的训练能否提高中文母语者在噪音环境下感知英语元音的能力仍有研究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