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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工贸易、汇率与中国双边贸易平衡

摘要：本文分析了加工贸易在中国双边贸易平衡中的作用以及人民币升值对中国加工贸易的影响。该分析基于1993年至2008年中国与其合作伙伴之间双边加工贸易的面板数据。实证结果表明:(1)加工贸易占同期中国年度贸易顺差的100%；(2)中国加工贸易具有明显的区域性偏倚——2008年，加工产品进口的77%来自东亚，而出口到该地区的加工产品仅占29%；(3)人民币是实际升值将对加工产品进口和出口产生负面影响，具体来说，人民币实际升值10%不仅会使中国的加工产品出口减少9.1%，还会使中国的加工产品进口减少5.0%。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人民币升值对加工贸易差额和对中国的总体贸易平衡的综合影响将受到限制。

关键词：中国；加工贸易；汇率

1 介绍

全球失衡被认为是导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随后美国和欧洲国家经济衰退的主要因素之一。在寻找全球失衡根本原因的过程中，大多数讨论和研究都聚焦于宏观因素，比如中国国内消费不足、美国储蓄率低以及中国汇率制度缺乏灵活性。2008年，中国商品和服务贸易顺差达到创纪录的3490亿美元，外界敦促中国扩大国内消费，让人民币升值，以减轻贸易顺差，帮助全球经济实现再平衡。

然而，关于全球失衡的研究很少关注微观因素，例如贸易结构、跨国生产碎片化的扩散以及东亚发达的生产网络，了解这一点特别重要，因为这些微观因素已经改变了国际贸易的本质。例如，由横跨许多国家的有顺序的垂直贸易链组成的生产过程的一体化已经将制成品贸易转变为实质上的贸易任务。因此，有必要从宏观上分析中国的贸易顺差，评估结构性变量在决定中国贸易格局和双边贸易顺差方面的重要性。

中国的贸易不同于在标准教科书中传统的国际贸易模型。首先，中国出口商品的一半以上来自外商投资企业。在一些商品如电子和信息通信技术方面，外商投资企业在中国出口中占主导地位，占出口总额的80%以上。其次，加工贸易在2010年约占中国贸易总额的40%。从涉及的商品的规模和范围来看，加工贸易在我国对外贸易中的重要性是无可比拟的。加工贸易改变了传统的贸易模式，就像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出口高科技产品，而美国等工业化国家进口高科技产品，例如，经合组织(OECD)的一份报告显示，尽管中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方面具有比较优势，但中国已超过美国和日本，成为领先的信息通信技术商品出口国。最后，随着加工贸易的发展，作为出口平台的国家与最终产品目的地市场之间的双边贸易差额不断膨胀，原因是加工出口商品的国家需要从第三国进口大量中间投入用于加工出口商品。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中国和美国之间的iPhone贸易。2009年，iPhone给美国带来了19亿美元的贸易逆差，其中只有3.6%是在中国制造的。

本研究试图在一个大的框架下考察中国的加工贸易，重点是分析区域因素和人民币汇率。运用简单的描述性统计方法，首先我们对中国加工贸易的一些程式化事实进行了实证分析；(i)在1994年至2008年，加工贸易占中国年度贸易顺差的100%；(ii)中国的加工贸易模式表明中国是面向美国和欧洲市场的区域性跨国出口产品的组装中心。其次，我们使用具有国家固定效应的增强引力模型来评估人民币汇率对加工进出口贸易的影响。结果表明，人民币的实际升值不仅将会放缓中国的加工出口贸易，而且还会放缓中国的加工进口贸易，具体来说，人民币实际升值10%将导致加工出口下降9.1%，但加工进口下降5.0%。这一结果颠覆了传统的贸易观点，凸显了加工贸易的独特性。它还表明，人民币适度升值对中国加工贸易平衡的影响只是有限的，所以对中国整体贸易平衡的影响也是有限的。本文的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对中国加工贸易的相关文献进行综述。在第三部分，我们将建立一些有关中国的加工贸易程式化的事实。第四部分将检验人民币升值对加工进出口的影响。最后，第五部分将总结论文的主要结论和政策含义。

2 文献回顾

贸易自由化和运输成本的迅速下降大大促进了跨国生产的分散化和生产过程专业化的发展，此外，中国近30年的经济改革为跨国公司提供了将中国融入其生产网络并将中国作为低成本组装基地的机会。加工贸易涉及作为中间投入品的进口零部件，之后将这些中间投入品加工装配成成品，最终通过跨国公司的国际分销和零售网络将加工后的产品再出口到全球市场，从事加工贸易的当地公司一般了解外国公司的生产技术和产品设计。加工贸易也是知识溢出的有效渠道，对国内企业的生产率增长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加工出口产品同时使用进口和国产零部件，国内零部件所占的比重决定了国内产品对出口产品的附加值。Koopman, Wang, and Wei(2008)运用投入产出法按部门估计中国出口产品的国内零部件含量，他们发现中国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加值总和约为50%，且各部门和企业所有权之间存在差异。例如，一台电脑的附加值不到国内的4%，而外商独资企业的出口产品的附加值约为30%。

对中国加工贸易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实际汇率与贸易顺差之间的关系上。Garcia-Herrero和Koivu(2009)利用协整技术估计了中国加工进出口的长期弹性实际汇率。根据1994年至2005年的月度时间序列数据，人民币升值1%，中国加工出口将下降1.3%，加工进口也将下降。Cheung， Chinn和Fujii (2009)在1980-2006年这段相对较长的时间里调查了一个类似的问题。他们通过简单平均将月度数据转换为季度数据，并利用动态最小二乘回归估计处理出口和进口方程。他们的实证结果与传统理论的预期相悖——人民币实际升值1%，中国加工出口将增长1.86%至2.68%。

Aziz和Li(2007)分析了1995-2006年出口弹性对实际汇率的动态变化。将出口分解为非加工出口和加工出口后，发现加工出口价格弹性显著增加，而非加工出口价格弹性保持不变。加工贸易的国内含量不断上升被认为是决定出口弹性演变的一个关键因素。

考虑国内含量只代表一小部分的中国加工贸易和单边升值,中国可能对中国加工出口影响有限,Thorbecke和Smith (2010)分析不仅人民币单边升值对中国加工出口的影响在,还联合所有东亚货币升值。根据与中国贸易的重要性，他们建立了一个综合汇率——人民币与其他东亚经济体货币之间的加权汇率。他们认为东亚货币联合升值比人民币单边升值更有效，因为人民币单边升值10%将使中国加工出口减少4%，而同等规模的东亚货币联合升值将使中国出口减少10%。

Thorbecke(2010)利用1992-2008年的扩展数据，重新估计了综合汇率对中国加工出口的影响，发现加工出口对综合汇率的弹性在1左右，与之前的结果一致。此外，他还估计了加工进口的弹性，并指出东亚货币若共同升值10%，中国加工进口将增加3.9-4.1%。Ahmed(2009)也表明，人民币与中国主要加工贸易伙伴货币的共同升值将更有效地抑制中国加工贸易的增长。然而，该研究没有分析加工进口对汇率变化的敏感性。

3 中国加工贸易:一些程式化的事实

中国海关统计数据(CCS)对普通贸易和加工贸易的进出口进行了区分。加工进口的定义是指在生产最终出口产品的过程中作为中间产品进入中国的商品。加工进口是免税的，进口的投入物和加工进口的制成品都不能进入中国国内市场。加工后的制成品随后从中国再出口，并被归类为加工出口。在这一节中，我们将用简单的描述性统计来建立一些关于中国加工贸易的程式化事实。

3.1 东亚经济体是中国加工进口的最重要来源

中国加工贸易具有鲜明的地理特征。中国加工进口的来源主要集中在东亚经济体。在2008年占加工进口总量85%的十大来源国中，有八个来自东亚:台湾、中国、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和新加坡（图1）。这8个东亚经济体加起来共2940亿美元，约占加工进口总额的77%。台湾是中国加工进口的最大单一来源地，加工进口总额684亿美元左右；日本和韩国分别以613亿美元和591亿美元位居第三和第四；美国和德国是前十名中仅有的两个非东亚经济体。尽管德国是世界第四大经济体，但加工进口仅为72亿美元，远低于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和新加坡。

东亚经济体成为中国加工进口的主要来源有三个原因。第一，日本、台湾、韩国和新加坡是中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来源国。从1985年到2008年，这四个经济体的外国直接投资累计达1920亿美元。除香港外，日本是中国最大的FDI来源国（(Xing,2010b）。第二，这些经济体的跨国公司在东亚建立了生产网络。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使中国成为一个理想的地方加工和组装零部件成成品世界市场。通过直接投资，来自东亚经济体的跨国公司扩展了他们的生产网络，并将中国融入了他们的生产链(Kimura 和 Obashi, 2010)。第三，台湾的制造商已成为信息通讯科技的主要原始设备制造商(OEM)，例如个人电脑、笔记型电脑和服务器。他们将生产设施迁往中国大陆，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在ICT方面的加工贸易(Xing, 2010a)。

3.2 中国是其加工进口的第三大来源国

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中国加工进口总额达到613亿美元，成为中国加工进口的第二大来源国。这些加工进口产品最初是由国内公司生产的出口到香港，并最终由生产出口产品的公司作为中间投入重新进口。为了促进出口，中国政府一直在向出口企业提供增值税退税。由于内地与香港之间的国产化产品往返，出口企业可获得17.5%的增值税退税，而进口企业则可从降价中获益。1993年，来自中国的加工进口达1.1美元亿元，约占加工进口总额的2.9%。到2008年，这一比例飙升至16.2%，这表明税收激励措施在促进出口和进口方面起的作用非常有效，在加工贸易文献中，中国作为加工进口重要来源国的作用一直被忽视。鉴于大量进口零部件实际上是在中国制造的，现有文献极有可能低估了加工出口产品的国内含量。此外，大量的中国制造产品往返表明，税收优惠政策是促进加工贸易高速增长的一个关键因素。在这方面，取消税收优惠可能更有效地抑制贸易顺差，重新平衡中国的增长道路

经济。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中国海关提供的数据进行计算

图1 2008年中国加工进口十大来源国。

3.3 美国和欧洲市场对加工出口更为重要

图2列出了中国加工出口的十大目的地市场。众所周知，香港是中国产品销往世界各地的分销市场。因此，我们将香港排除在分析范围之外，对香港的加工出口按中国其他贸易伙伴在加工贸易总额中所占份额的比例分配给它们。排名前十的市场规模为4,900亿美元，约占2008年加工出口总规模的71%。与加工进口来源地相比，加工出口的目的地市场较为多样化。美国是中国加工出口的最大单一市场，2008年，美国消费者购买了价值约1920亿美元的商品，约占中国加工出口总额的28%。美国也是中国加工进口的前十大来源国之一(图1)，但美国加工进口仅占中国加工出口的十分之一。日本以800亿美元位居第二，韩国以410亿美元紧随其后。排名前十的其他目的地市场都在欧盟。中国对德国、荷兰、英国、法国的加工出口总额为1150亿美元，占中国加工出口总额的17%。

3.4 从东亚进口的加工产品大部分是第三市场制成品的中间投入

在十大目的地市场中，有五个位于东亚:日本、韩国、新加坡、台湾和马来西亚，这五个东亚经济体加起来共占1730亿美元，约占加工出口总额的27%。包括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在内的7个东亚经济体，在中国加工出口中只占29%。相比于它们在加工进口中所占的77%份额，东亚国家在中国加工出口中所占份额远低于在加工进口中的份额。这表明，大多数从东亚经济体进口的加工产品被用作面向第三市场的成品的中间投入，而中国主要扮演着为来自东亚经济体的跨国公司组装工厂的角色。加工进出口的地理集中程度不同，说明东亚地区的地理邻近性和生产网络影响着加工贸易的规模和格局。

3.5 中国的加工贸易占其全部贸易顺差

994年至2008年，中国货物贸易顺差从54亿美元增加到2980亿美元。将贸易分解为普通贸易和加工贸易发现贸易顺差的急剧增长主要是由于加工贸易的快速扩张。加工贸易在对外贸易中所占比重不足一半，但2008年加工贸易顺差2970亿美元，相当于全部贸易顺差。图3显示了1994年至2008年总体贸易和加工贸易余额的演变情况。这一数字清楚地表明，贸易顺差的增加完全是由于加工贸易顺差造成的。低技能劳动力是将零部件加工装配成成品的主要劳动力，加工贸易的巨额顺差与中国巨大的劳动力禀赋相吻合。此外，加工贸易来源与市场的不匹配，意味着中国被日本、韩国、台湾、新加坡等东亚经济体的跨国公司利用为第三国市场出口的加工中心。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中国海关提供的数据进行计算

图2 2008年中国加工出口十大目的地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中国海关提供的数据进行计算

图3 加工贸易与中国的贸易差额

3.6 加工贸易在中国双边贸易收支中占主导地位

加工贸易也主导着中国双边贸易平衡的方向。尽管中国在总体贸易中保持着巨大的贸易顺差，但中国对东亚新兴经济体的贸易逆差或相对较小(图4)。中国与这些经济体在加工贸易方面的双边收支状况，主要决定了与之相对应的双边贸易收支状况。其中，大陆对台加工贸易逆差536亿美元，贸易逆差355亿美元;对韩加工贸易逆差193亿美元，贸易逆差总额145亿美元;中菲加工贸易逆差60亿美元，贸易逆差9亿美元。中国对泰国和马来西亚的贸易顺差相对较小。

同样，加工贸易也主导着中国与七国集团的双边贸易平衡。七国集团报告的贸易数据显示，所有七国集团国家对中国都存在持续的贸易逆差。将两国贸易逆差总量与加工贸易顺差进行比较，发现加工贸易逆差巨大是贸易逆差持续存在的主要原因之一(图5)。在七国集团中，美国的贸易逆差最大2008年对华贸易额为2,850亿美元，其中1,720亿美元(约60%)来自加工贸易。与美国相比，日本和德国的贸易逆差要小得多，原因很简单，它们在加工贸易方面的逆差相对较小，日本加工贸易逆差180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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